2014年11月1日 星期六

看著歷史發生

幾周前打了電話回家,在電話裡提及選舉的事,我跟母親說這次選舉跟以往都不一樣,這是在做一個歷史選擇,母親打斷我的話頭,她表示理念的問題等我回去再說。我說那時候選舉已經結束了,但她堅持不讓我說完,於是這個話題就這樣嘎然而止。

因為這場選舉我改變了許多習慣。上電子布告欄PTT超過十年,第一次為了想多了解其他人的觀點去看以前絕對不會光顧的板,例如Gossiping(八卦版)、HatePolitics(政黑板)等等。Facebook,我一直很少使用,因為上面不斷貼出的文章讓人眼花撩亂,宛如海面冒出的泡泡叫人不知該看哪個才好,但現在我竟然去訂閱特定候選人的消息。我承認我的心中已經有了偏見。常常看一些影片會激動地落淚,裡面有許多價值與我信仰的一致,我相信有一種價值高於自己,在那樣的精神面前我們跟所有的歷史人物平等。

柯醫師在他的演說中將這次選舉定位為歷史的選擇,是一次真與假的抉擇;某位候選人也繪聲繪影地說假如這次他沒選上2016總統大選會如何如何。我有同樣的感覺,這將是一次歷史性的時刻,表面上我們雖然只是投五都市長,但實際上我們在給自己的世代新的定義,究竟是網路的力量崛起,人性價值被重新肯定;還是傳統動員力量蓋過一切,成敗都被金錢決定,我們不只做出一個選擇,我們站在世代交替的十字路口。

每次看完柯醫師的資料後我也會搜尋另一個候選人作為對比。讓我驚訝的是不管是電子布告欄PTT、facebook或是主流媒體,仍舊有相當大比例的群眾由衷的支持另一個候選人。他們應該是誠心誠意得覺得另一個候選人好,對此我完全無法理解。試著跟室友瑞討論這個問題,他歸結於利益團體的糾葛。我把同樣的問題問老婆,她覺得是因為保守勢力的基本版圖依舊龐大。我說:難道保守就能夠丟棄邏輯,傳統就能屏除良心嗎?她一下子語塞,於是我們討論了許多個夜晚,但始終找不出答案。

主流媒體被某個世代把持我可以理解,但是電子布告欄上的見解我就無從瞭解了,一個年輕人滿嘴藍綠分類,滿腦子權謀算計,一點朝氣都沒有,讓我誤以為是黨國元老從墳墓裡爬出來,好不驚駭。對他們來說民主不是一種價值而是一種勝負遊戲,選舉不過是定義階級的過程而不是裂解階級的動力。許多我曾經覺得還可以的政客都因為這次選舉紛紛變得不堪。在政論節目上忙著耍嘴皮子,像是過氣的馬戲團成員使力要博得注視,一個勁地亂喊瞎嚷,眛著良心說些完全不合情理的話,讓人十分作嘔。

所以我最後決定不再看新聞、facebook、PTT、未來事件交易所。一個原因當然是聽到那許多扭曲的歪論會讓人氣得七竅生煙,難以入眠,例如某鄭姓主持人跟另一個候選人在節目上討論為什麼網路上那麼多人討厭國民黨,那麼反馬。他們一致覺得鄉民是為反對而反對;無條件的親綠;老是寬待柯醫師。她說現在網路好過分,所有東西一經渲染不用證實就能影響全民觀點。我實在想不通,一個控制了主流媒體的政黨,一個掌握大量資源的候選人,他們聯手屏蔽了所有不利於己的言論;一同在平面、電視媒體上把柯醫生置於顯微鏡下檢查,另一方面也不忘撒下大把金錢買廣告攻擊對手,現在竟回過頭來在鏡頭前大吐苦水,抱怨網路不友善,鄉民暴力,難道他們忘了正是網路與鄉民用速度與人肉搜尋一一破解他們散布的謊言,並努力地抗衡媒體壟斷。這一切實在太荒謬了。我在太平洋的彼岸光是聽到都無法忍受,真不知每天被這些流言耳語轟炸的人們究竟要如何度過。

不過對於柯醫生的政見我有一點小小的建議。點開他的新政,內容高達28條。許多看法當然很有意思,頗具想像力,但我卻也覺得是不是該縮小範圍,不以多取勝進而深化論述?例如把自己主要的十個理念加以詳細闡明,連帶實際做法,預算設計,人事安排都一一解釋清楚。例如另一個我也很喜歡的候選人馮光遠先生,對於一個玩笑般的提問:『若台北市爆發殭屍危機,您的執政團隊會如何處理?』他的回答從界定、法源、對策逐項討論,讓市民了解不只是藍圖般的構想,更讓人看到細節內容,我想這可能是柯醫生可以再努力的部分。另外真、柯P的影音可以考慮削掉渲染性的背景音樂,我以為光是主訴者的故事就足以感動人,去掉煽情的干擾能更貼近語言本身的純度和真度。

這次的台北市選舉氣氛很不一樣,或許改變就從這裡開始。看到有像柯醫生、馮主編的人參選讓人覺得耳目一新很有希望,尤其是柯醫師說過程比結果更重要,改變從選舉本身開始,我非常喜歡這個理念,文化才是一個城市光榮的所在。另一個候選人腦滿腸肥,整天只想著如何搞錢,總覺得要搞到很多錢才能把台北變成欣欣向榮的國際城市,其實在資本主義橫行的今天一來我們不需要加入已經千篇一律的樣板國際大城市行列,二來,真正的改變應從內部發生而不只是單單挹注資金蓋一堆只能炒地皮、圖利有錢人的摩天大樓。假如我們覺得市容陳舊,街景老化,需要振興的不是經濟本身,而是厚植可以發展產業的環境,提供宜於居住的巷道,只有當生活其中的人們豐衣足食,才有可能開始改變外在相貌,才有餘裕來改裝門面,錦上添花,也惟有當行走其中的這一代人不再為生活擔憂,下一代人才能盡情地投入各種理想,實踐自我。Working stay不是角色扮演的闖關遊戲,當市長也不光是撒錢補助就能運轉市政,這方面我很贊同馮主編的理念,台北要是宜居的城市才有資格談發展。

過去的幽靈仍舊強大,從各種跡象看來它們氣數未盡,還存一口氣要狠狠反撲。於是究竟是前進的力量大些,還是後退的力道更強,看來只有到開票當天才能知道。那天的數據應該很具參考性,票數分布不只標誌著世代交替,更強烈暗示著網路資訊是否可以凌駕傳統媒體;自由透明能否超越樁腳銀彈,一切都在這一晚。所以我說這是歷史的一刻,我們正看著歷史發生。如果這一刻我們翻過去,或許山的另一側還是荊棘遍地,但至少是個全新的局面。如果翻不過去,那只說明我們無法借鑑過去來超越歷史,僅僅被歷史洪流淹沒而已,這是比正義無法伸張,誰選得上誰選不上更大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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